可就是在这颗老树之下,他终于升起了与天下豪杰争雄逐鹿的念头,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之外,顺手开始处置晋阳门阀族类。
这是一种很难向外人诉说,甚至是回想起来,都觉着恍如隔世,无法道个分明的一件事。
所以闻听此言的王氏才女面色红润了起来,显然想起了当日之事,除了赞叹当初自己年幼无知,胆量非凡之外,恍惚间却也觉着时间也过的太快了些,那个好辩的小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,只剩下了一个汉王府记室而已。
她羞涩中略显迷茫的抬起头,问了一句,“大王……这谢从何来?”
李破不答,只回头轻轻抚了一下老树粗糙的树身,喃喃道:“时间过去很久了啊……今日我已可庇护一方,只是不知能不能如你一般,化险为夷,常立不倒呢?”
老树沉默以对,注定没有任何回应,李破却是一笑,声音高了一些,“待我定了西京,再把你移到宫廷前面去,让你也见识一下长安之风华。”
众人听了神色各异,只是再没有人能像宇文歆,薛万彻之辈能够附和一声了,李破已经贵为汉王,等闲人等哪里还能在他面前多言什么?
即便是王绮也闭紧了嘴巴,琢磨着这些话透露出来的意味。
今日李破出行来王氏宅前,她是知道些缘由的,因为她的父亲,礼部尚书王泽闻听战事将起,有意随军一行……
这里面的意思其实很清楚,王氏想要移去关西了,起码是王泽这一支,想要趁机随军过河,另外门户。
显然如今这位王氏阀主已经确定,今年一战,汉王有了西向以定长安的打算,所以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。
意思很明显,除了想得些军功之外,拿身家性命压上一注的决心也很坚定。
当然了,王氏这样的家族肯定不是临时起意,如果是那样的话,王氏又怎么会在晋阳矗立千年而不倒?
说起来,当初李渊在晋阳时,王氏便已有意随李渊南下长安,可后来王氏犹豫了,开始的时候,是顾忌关西门阀盛强,到了长安会受到排挤。
再后来,变故频出之下,王氏中人的意愿更弱,不但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李渊,而且他们还得罪了齐王李元吉。
关西贵族的盛气凌人,让王氏上下尽都愤慨,也就没人再提什么移族之事了,而且,以王丛为首的王氏家老们,日趋保守,更不愿意去担那样的风险。
如今王泽主持王氏,眼见汉王事业蒸蒸日上,贤主之像日显,年轻子弟再次蠢蠢欲动,商议了几个来回,终成决议。
也就是说,王氏准备迁族了,这对王氏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,对于汉王李破来讲,亦是如此。
即便他对王氏的观感向来不太好,可这一次,王氏的动向却无疑得到了他的赞赏。
因为他向来认为,想要得到什么,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,总想坐享其成的人……哼,天下哪里会有那样的好事?
而更为长远的考量则是,一旦打下成安,他将面对一群群的关西门阀中人,有晋地大族相助,会让麻烦少上许多。
李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,他从晋阳起兵南下长安,却鲜有重用晋人,你看看,现在应该是把长子都给悔青了吧?
这显然是个好消息,能让他亲自走上一趟的好消息……
好消息还不止一件,张亮走后不久,驻守弘农的张伦和徐世绩传来战报,去岁腊月二十六,徐世绩率兵入山,剿山匪四十余股,最终追上了单雄信匪群,阵斩单雄信,俘获甚多,除去了弘农最大的一股山匪。
河南将领自相残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,只是这一次,徐世绩交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卷。
不过这几家伙报功的时候又做起了蠢事,他在报功文书中提及,他和单雄信曾既为同僚,又为兄弟,恳请汉王看在他略有微功的份上,允他厚葬于单雄信云云。
这显然是既想得功,又想落个好名声,李破最看不得这样的家伙,嗯,跟他自己好像比较类似嘛……
于是他便在回文中来了一句,“河南匪类颇多,皆汝兄弟乎?”
等到回文送至弘农,瞧着挠着大胡子,乐呵呵的张伦,徐世绩心里拔凉拔凉的,心说这么下去可不成啊,那抹靓丽的身影,离着他岂非越来越远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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