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他在位之时,便对这个儿子多有不喜,实在是因为他太过混账。
仗着他皇子的身份横行霸道,欺压良民、强抢民女之事时有发生,朝臣们弹劾他的奏折能摞起一人高!
他是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可打完骂完不过好了两日,便又会再犯,后来实在管不住了这才死了心,任由他去了。
可偏偏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孩子,在自己被赶下皇位之后,生怕自己郁闷多思伤了身体,时不时进宫来陪自己说说话。
他在深宫,说起来是太上皇,皇帝也孝顺,可谁人不知,他就连太极宫的宫门都出不去!
从大权在手到被人囚禁,这中间的落差也就不说了,可动手囚禁他的人是他的亲儿子,这让他怎能不恼,怎能不伤心。
且兄弟阋墙,斗了个你死我活,他一日之间痛失两子,还失了手中的权势,只能在太极宫里做个无用的老人,终日歌舞为伴,醉生梦死。
是以他不能想到李世民,不能看到李世民,否则心中的怒火便似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焚烧起来一般。
“儿不敢。”李世民看着自家父皇头上的白发,脸上的皱纹和盯着自己冰冷的目光,忍不住心里一痛,急忙站起来跪倒在地。
只是往事已矣,他做过的事无从辩解,且就算辩解,父皇也未必会听,是以只沉默的跪着,一言不发。
“不敢?”李渊哈哈笑了起来,半晌笑声停歇,指着李二的手不住颤抖:“你不敢?你有什么不敢的?”
“玄武门你杀了老大老三,朕也就不说什么了,毕竟你们为了争夺皇位,你死我活能理解,可老大老三的家人,也被你一个不剩全杀光了!”
“那可是你的亲兄弟啊!一母同胞的亲兄弟,你竟连个后人都不给他们留,断了他们的血脉,你对得起你母亲吗?”
“百年之后,你有脸去见你的母亲吗?”
“事情不过才一年多,你便又想故技重施,你是不是要把你那些兄弟全部都杀了才会放心?既如此,你干脆连朕一起杀了罢!”
李渊说着,眼睛变得通红起来,脸孔更是扭曲的狰狞,看着李二的目光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囚亲父,杀兄弟,朕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!”
李二跪伏在地,牙齿咬得紧紧的,浑身微微有些颤抖,心里痛的不行,也冷的不行。
他知道父皇不会轻易的原谅自己,却没想到他竟恨自己倒如斯地步。
杀了老大老三,他不后悔,即便再来一次,他仍旧还会这么做。
皇位之争向来便是伴随着血雨腥风,从无例外。
他更相信,当初若是没有玄武门之事,老大登上了皇位,自己一家人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,为何父皇就是看不到?
这么长时间了,除了自由和皇位他给不了父皇,其他东西只要父皇想要,便是掏空国库他也双手奉上,却依旧换不来父皇的原谅。
不过,倒是也没什么意外之处。
皇帝从来便是孤家寡人,他走上这个位置,便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“太……”秦朗眯着眼想要开口,却被李二以眼神制止。
李二悄悄蹭掉眼角的泪滴,直起身面无表情的道:“父皇,元景做下的恶事不知凡几,您在深宫不知也是正常。”
“多少百姓因为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,做为皇室中人,不知维护皇室体面,不知维护大唐律法,知法犯法,理应罪加一等。”
“放屁!”李渊怒吼一声,双眼愤恨的看着李二道:“元景这孩子一向孝顺,若非有他进宫陪伴朕这个孤苦老人,这一年多的日子,朕不知道如何才能捱得过。”
“这么有孝心的一个孩子,会去做那些恶事?朕不信!肯定是你为了铲除异己,故意给他罗织罪名!”
他知道李元景在外不像下自己面前那般的乖巧,可那又如何?
李世民让他不痛快了一年多,他为何要让他痛快?
越是让他痛,自己心里的痛便像是能消散几分一般。
“父皇!”李二双手攥的紧紧的,眼中闪过一丝痛意,面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:“朕不会冤枉元景,但也不会纵容他。”
“这一年多以来,多少弹劾他的奏折都被朕压了下来,可他不但没有反省自己,收敛自己,反而变本加厉,如此下去,必将成为大唐最大的毒瘤。”
“他就是仗着有父皇,才如此无法无天,若是不从重惩治,将来还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死于他手。”
“此乃朝事,还望父皇莫要插手。”李二站起了身,淡淡的扫了一眼李元景,冲李渊拱手道:“朕还有事,不打扰父皇了。”
说完转身便走,就连一旁的秦朗都顾不上了。
李渊气的抓起一旁的茶盏便朝李二砸了过去,也不知是真的上了年纪准头不够,还是故意如此,茶盏落在李二的脚边碎裂开来。
李二脚步顿了顿,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。
一直跪在李渊脚边的李元景,看到李二下了决心要惩治自己,早吓得浑身直打哆嗦。
“父皇,救命啊父皇,二哥……二哥要杀了儿臣啊!”
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。@B